很久以前的某一天,我获得了三样东西:大门口老灯一如即往的明亮,冬夜一如即往的宁静,以及一块不算太甜的糖。
人们都说南北方的差异于冬来讲便是雪。南方人没怎么见过雪,见了就欢呼雀跃;北方人见雪毫不为奇,因为见得多了。可其实北方雪也不太多,我认为。
“北方的雪也不太多呢,我以为这里的冬天会经常下雪。”
“去年有!很大,只是不常有。我听同学说好像是什么环境问题。”
“你上小学了?一年级?”
“是三年级!我要两根棒棒糖,草莓牛奶的哦。”
“嗯。”
我结完账就走了,心里还在生那个收银员姐姐的气,虽然我本来就不高,可是真的实实在在三年级了。
我们很快又见面了,在我回家路上的小卖部里。
“你又来了啊?”
“我以后都在这里工作了,应该会经常看到你。”
“姐姐你说话有点怪耶,应该会常见吧,我一般放学都会来的。”
“总之以后会常见面啦!对了,我的糖给我。差点忘了,真是的。再见!”
之后,我真的和她常见面了。平常没事我都会去那里买两根糖,和她聊聊天,然后一路小跑回家。
我们越来越熟了,那家小卖部我其实不常去。但有了她之后我经常跑去买糖,不去的时候竟然还会往小卖部的门口望上几眼再回家。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常盘,是从南方来的,因为她的家人住这里,不上学后就来了。
大门口的老灯照得地橙黄橙黄的。作家们,诗人们写冬都是悲凉,可那橙黄的,古老的颜色实在算不上悲凉。有了常盘姐姐后的冬不再宁静了,热闹而又温暖。
第二年的春,我还是常去那家小卖部找常盘姐姐。
“两根棒棒糖。”
“草莓牛奶的吗?”
“当然。”
“对了,我下个周要走。”
“回老家?你家人不是在这里吗?”
“他们也走。”
“不……回来了吗。
“应该是吧。”
“哦,这样啊。”
那个星期具体做了什么记不清了,我只记得我过得很小心,就像是个小孩子努力拉住时间的衣角,本来也就是这样。
星期天我再去的时候,她给了我两根苹果味的糖,她和我说,老吃草莓牛奶味会腻的,还有,再见了。
第二个星期一,她果然不在了。
星期二,我又去了。如果她在的话,我想只是打个招呼我也会很高兴。
每当站在收银台前时,我都在想会不会是常盘姐姐站在里面。这不奇怪,就好比我看着窗外,期待平日里常见的那只鸽子今天能来一样。
真的就再也没见了。
我想起来了,不是某一天,是一个星期天。那一天,大门口的老灯一如即往的明亮,一颗不算太甜的糖,还有冬夜一此既往的宁静……
现在想想,那块糖其实好甜,只是再也没有苹果糖那么甜了。